之后的一年中,阿芙拉的日子并不好过。

    国际局势愈发紧绷,世界各地人心惶惶,没过多久英国也被卷入了这场空前浩大的战役,悬在整个伦敦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带来无比压抑的气氛,有人选择为了荣誉与爱毅然参军,也有人在醉生梦死中麻痹自己。

    阿芙拉仿佛仍旧在被时空的旋涡来回拉扯,夜夜噩梦缠身,尤其痛苦。她总是期望着这里是与1998年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在这里兴许不会有战争,一切都会走上安稳平和的轨道。然而现实的重击让她清醒地意识到,世上没有那么多美梦可以做,该发生的故事依旧会重蹈覆辙。

    这让阿芙拉再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她甚至不算一尾鱼,充其量只是一个落入大海的旱鸭子,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无情没过她的头顶。海水只是按照规律运动,从来不在乎世上会多几个溺亡者。

    这个冬日的圣诞节也前所未有的凄凉,大街小巷中不再如同以往那样遍布明亮的灯光和温馨的装饰,只有苦中作乐的民众在自家门口摆着小巧的圣诞树,可寥寥几棵小树上燃起的灯火根本不足以照亮凛冽彻骨的寒夜。

    这个冬天,哈兰德也没有回家来住。他只在放假那天回来取了必要的衣物,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走了。

    临走之前,他破天荒地给了阿芙拉一个拥抱:“要不你来霍格沃茨待一年吧,我相信邓布利多不会拒绝的。”

    但阿芙拉知道,邓布利多也有他的事要处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阿芙拉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是还没有正式宣战吗?不会有事的。我留在这边,你也可以知道姨妈和姨夫的近况,这样很好。况且,还有杰西卡和我作伴。”

    然而阿芙拉比谁都清楚,这话骗不了她自己。第二年,英法就正式对德宣战,巨剑终于无情落下,将每一个人的生活切割成碎片。

    有一次,阿芙拉实在压抑得受不了,就偷偷和杰西卡跑了出去。她们想再光顾一次凯瑟琳的糖果店,但敲了很久的门都不见有人回应。

    阿芙拉翻墙绕到后窗,看见凯瑟琳正在占卜的房间里严刑拷打一个小偷,她将眼睛贴在窗户上时,凯瑟琳正在用摄神取念。

    杰西卡慢她一步翻进来,阿芙拉贴在墙根,抬头望着从地平线涌上来的阴云,拉起杰西卡就跑了:“凯瑟琳不在,我们改天再来吧。”

    就连孤儿院的大门也用沉重的铁链子紧锁着,毕竟为了保证孩子们最基本的人身安全,孤儿院不可能再放他们出来乱跑了。

    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去德国找盖勒特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阿芙拉决定稍安勿躁,至少要等她拿到魔杖再做打算。

    这一年,魔法部颁布了新的魔法使用规范,允许巫师们受到生命威胁时在麻瓜面前用魔法自保。同年,霍格沃茨延迟开学。

    邓布利多不同意立刻开学的理由很简单,麻瓜战役刚刚全面爆发,一切都还没有稳定下来,这个时候比起冒着危险出行,孩子们或许会更希望与亲人呆在一起。

    直到这时,杰西卡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听着收音机里的实时新闻,害怕得浑身发抖:“我们会死吗?我们的父母会死吗?”

    大人们连续加班,孩子们的相互陪伴已经成为日常。阿芙拉若无其事地伸手关掉收音机,顺手将一块糕点塞到杰西卡嘴里:“不会。你父母都是巫师,关键时刻会保护自己。一切很快就会好的。”

    然而一想到这场战争将会贯穿她的整个学生时代,阿芙拉就窒息得要命。有时候,阿芙拉更希望自己不是一个穿越者——比处在悲惨的时代中更悲惨的事,就是有人知晓这个世界将来的命运,却没有办法改变它。

    她明明在这个世界中拥有关爱她的亲人朋友,却仍感觉漂流无依、无家可归。

    阿芙拉能做的,就是和杰西卡在相互陪伴中等待新的消息。

    不过不久之后,魔法部就发生了新变动——部长福利卸任了,伦纳德·斯宾塞·沐恩取代了他的职位。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说沐恩和英国首相之间有合作,势必要解决巫师与麻瓜之间的冲突。

    珀伽索斯·马尔福趁机在董事会上强烈提议恢复开学,他认为身为校董要在特殊时期做点什么,也只有这样,那些“可怜的混血孩子和泥巴种”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保障。这一提议迅速得到魔法部的响应,延迟了一个月的入学通知终于到来。

    消息到来的那一刻,弗莱维娅抱着阿芙拉嚎啕大哭。

    埃文在旁安慰道:“好了,霍格沃茨对麻瓜是隐形的,就算碰巧被战争波及,城堡也有自己的防御体系,说不定比魔法部还安全得多呢。”

    埃文意有所指——他先前在魔法部由于支持邓布利多的决策,被沐恩阵营的傲罗记了一笔,现在处境不太乐观。

    阿芙拉拍拍姨妈的背,很自觉地说:“姨夫说得对,我会让哈兰德好好照顾我……啊不是,我会和表哥好好相处的!”

    弗莱维娅狠狠瞪她:“你们两个可不许再打架了!否则有你们好看的,知道吗?”

    阿芙拉回以灿烂的笑容:“遵命!”

    开学前一周,哈兰德特意回到家中,和阿芙拉一块去对角巷采购。

    按照清单的指示,她将在服装店花上好一段时间,新生入学需要准备三套黑色素面工作袍、一顶日间戴的黑色素面尖顶帽、一双龙皮制的防护手套,以及一件黑色银扣的冬用斗篷,另外的学院制服会在分院后由服装店邮寄到学校。

    哈兰德决定与阿芙拉分头行动,以便节约时间:“我去趟古灵阁,一会会合。”

    “哦,好。”阿芙拉应了一声,然而直到她量完尺寸,哈兰德也没有回来。

    阿芙拉兜里比她的脸还干净,只好对老板说:“记在哈兰德·布朗账上,他一会会过来结清,谢谢。”

    没有钱寸步难行,阿芙拉只能转到丽痕书店去,一边看书一边等哈兰德回来。

    开学季的对角巷人满为患,丽痕书店也不例外。阿芙拉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角落,保证她不会被推搡到。

    这是一本专门研究毒物的工具书,不过很薄,统计也很简单,涉及的具体实验十分有限。阿芙拉只是随手翻了两页,就发现这本书的分量远比不上汉娜的研究笔记。

    阿芙拉觉得没意思,刚想将书插回到架子上,就被人流拥着向后撞去。

    完了。阿芙拉知道这下肯定会撞上人,她才转过头,道歉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先她一步开口道:“薇薇安?”而后迅速改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是新生吗?”

    面前的人比阿芙拉高出一截,皮肤白皙得让她这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生都自愧不如,过于精致的五官倒使他显得有些阴柔了,非常具有特点的灰色瞳孔想必是家族遗传。

    见阿芙拉没有反应,他露出一个标准而和善的笑容,主动自我介绍:“哦,我是阿布拉克萨斯,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学生,你可以叫我阿布。”

    事实上,阿芙拉在看到他那一丝不苟束成低马尾的铂金色长发时,就已经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了。

    套路也太老了——如果哈兰德或者杰西卡在身边,她一定会这样奚落他。

    可现在她独身一人,尤其是一看到眼前这张脸,阿芙拉就忍不住联想起他父亲的党羽是如何打压异己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给布朗家惹事。

    “阿芙拉。”她也实在无法强迫自己表现得更热情一点,淡淡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就佯装继续低头看书,希望对方能识趣一点,自己走开。

    谁知对方眼睛一亮,更兴奋了:“阿芙拉·格林德沃?德国那位黑巫师是你的……”

    他在这里说出那个姓氏时,就已经引来不少的目光,阿芙拉赶紧抬头瞪了他一眼,几乎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领教了——马尔福所谓的贵族教养。”

    “抱歉。”阿布这次放低声音,就像在有意帮她保守秘密一样,“对了,你认识我,是不是?”

    阿芙拉忍无可忍:“自恋是你们的必修课吗?”

    她说话夹枪带炮,本以为离激怒他不远了,没想到阿布仍旧耐着性子跟她搭话:“我爸爸说,自恋的人往往都有自恋的资本。”

    阿布笑嘻嘻地凑上来,阿芙拉甚至无法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生气的表情——看来马尔福的脾气也不是每一代都一样的,然而这更加让阿芙拉心中警铃大作。

    这意味着,阿布拉克萨斯比德拉科更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也更加危险。

    “喂,你觉得自己会被分到哪个学院?”他穷追不舍地说道,“来斯莱特林吧,分院帽会考虑你的意愿的。我知道城堡中的很多秘密去处,我们可以——”

    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阿芙拉强忍住将书摔到他脸上的冲动:“我不知道在入学前的十一年中你都待在那靠压迫小精灵运行的所谓贵族庄园里干了什么,或许你爸爸是怕把你放出来吓到别人于是常年关住你但却忘了给你请一位礼仪教师以致于你甚至不知道‘得体’二字怎么写?如果不是——那你完全可以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好让人不要觉得所谓贵族已经堕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这次,阿布收敛了笑容。

    他盯着阿芙拉沉思了一会,严肃地说道:“我爸爸给我请的礼仪教师是布鲁克女士,她可是很严格呢,所以我不能认同你对贵族的偏见——”

    阿布似乎觉得阿芙拉的想法很有问题,正要继续理论时,旁边走来一个比他个头稍高的男生,深色的头发微微卷曲,收紧的下颌令他看上去神态倨傲而疏离,一眼就能看出也是个斯莱特林。他看上去不像阿布那么多话,但光是眼神就威慑力十足——

    “里德尔,你来了?认识一下新来的小朋友吧,很有活力呢。”阿布热情地为两人介绍道。

    里德尔在别人说话时,会认真地注视对方的眼睛。听阿布说完后,他将目光转向阿芙拉,露出一个得体的浅笑:“是吗?”

    阿芙拉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就刷地涨红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和里德尔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重逢。

    时隔整整一年,他变了许多——更高更瘦了,脸上的婴儿肥也迅速褪去,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连成分明的棱角,这使得他的眼眶看起来深邃了许多,眼神更加锐利,也更加捉摸不透。

    如果不是刚才阿布喊出他的名字,阿芙拉几乎不敢认他,而她实际上也不能确定——他们只见过两面而已,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他是否已经把她忘了?

    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自我介绍的时候,里德尔已经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汤姆·里德尔。”

    阿芙拉顿了顿,握住他的手:“阿芙拉·格林德沃。”

    ——几乎是立刻,她就确定了里德尔分明是在使坏。

    因为,就在阿芙拉自报家门的时候,里德尔的嘴唇也无声地动了几下,每一个沉默的音节都准确无误地与她的姓名重合。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生气地想要抽出手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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