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德和乔恩一直打闹到走廊上,阿芙拉把头扭回来时,刚好撞上马尔福若有所思的视线。

    她往后一靠,抿着嘴角看他,摆明了是对他意见很大。

    但马尔福这个人向来没皮没脸:“想知道里德尔和辛西娅的关系吗?”

    “不想,谢谢。”阿芙拉低头翻看笔记。

    “那不如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好了,你和里德尔是什么关系?”

    阿芙拉托腮:“你住太平洋吗?”

    马尔福怔了一下:“我平时住霍格沃茨,回家的时候住马尔福庄园。喔,如果你想听一下马尔福庄园的介绍,我很乐意——”

    “那你为什么管那么宽呀?”

    “噗。”杰西卡笑得肩膀直抖,在课桌下默默给阿芙拉比大拇指。

    “啧。可你分明对里德尔很感兴趣,而且——”他拖着令人讨厌的长音调,“里德尔好像对你也很感兴趣。”

    “能说明什么呢?”阿芙拉扬起微笑,“你不也对我很感兴趣吗?”

    更何况,里德尔对她的兴趣能是什么呢?如同对一堆药材、一个动物那种兴趣吗?他将来还会对纳吉尼很感兴趣呢。

    阿布故作神秘地往门口看了看:“嘘——这话要是被里德尔听到,他可是会杀了我的。”

    “你哪来的危机感?”趁着有时间,阿芙拉打算和他玩玩。

    “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他冷不丁凑过来,所幸阿芙拉早有提防,同时往后蹬了下椅子。

    她冷冷地看着他:“别把你那套用在我身上,我不是你的猎物。”

    马尔福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可真不要脸,早点儿给自己找块儿风水宝地吧。”杰西卡实在听不下去了,蹭地站起来往外走。

    “还用找?我们家有祖坟的!”马尔福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阿芙拉感觉自己脑袋上正在冒烟,这个人简直彻底没救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里德尔和辛西娅的关系?”

    马尔福刚刚问完这句话,宾斯教授就从黑板后面飘进来,宣布继续上课,他只好乖乖转回头去。阿芙拉现在感到真空吸尘器的声音无比亲切,至少她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杰西卡也走进来坐下了。

    趁着第二次小组讨论,杰西卡凑到阿芙拉耳边,轻声说道:“别听马尔福瞎说,我刚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辛西娅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根本就没和里德尔在一块。要我说,他们之间肯定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好像现在人人都确定她和里德尔有点关系一样。这让阿芙拉颇为郁闷。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马尔福竟然还把上节课间的话题续上了:“你要是想知道,晚上可以来……”

    阿芙拉把书往包里狠狠一塞:“看在我急着去吃饭的份儿上,这是你最后一次不被揍的机会。马尔福,我得承认你长得很好看,所以珍惜你的鼻梁。”

    她说完扭头就走,哈兰德直皱眉:“她干嘛去了?”

    杰西卡耸耸肩:“说是有点急事。”

    “她能有什么急事……”

    “这就没人知道了。”杰西卡还特地关注了一下优秀学长里德尔的动向,但他并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看来这事与他无关。

    不过阿芙拉也就这一天没和他们一起吃饭,之后,大家便很快将这事忘到了脑后。

    而阿芒多虽然说过合并课堂,但由于某些课程实在无法并在一起进行,所以一年级有一半课程仍是单独上的,比如魔药学、飞行课、变形课等非常考验基础操作的课程,就是一年级单独开课,一年级以上则每两个年级进行合并授课。

    这反而让阿芙拉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每次和二年级一起上课,她都局促得很。若是里德尔坐到她的前面,阿芙拉上课就总忍不住分神;可要是他坐到她后面,她又总是感觉后脑勺上盯着一双眼睛。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错觉,但她就是忍不住去想。

    另外,有里德尔在的课上,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出于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她不想在里德尔面前丢人,更不想被他比下去。

    就连哈兰德都感到惊讶,说没想到阿芙拉脑袋这么好用,结果当然是从她那里领到两个白眼。

    除了上课以外,阿芙拉和里德尔再无其他交集。实际上,就算是上课的时候,她和里德尔之间也没有什么非沟通不可的事情。

    马尔福偶尔的插科打诨成为她和里德尔之间唯一的交叉点,但阿芙拉又实在痛恨马尔福的聒噪,恨不得一拳送他去见宾斯。

    杰西卡还提醒过她几次:“你和马尔福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他有点有意无意地纠缠你,跟个苍蝇似的!”

    阿芙拉倒没深想:“他不是一直都不怎么要脸吗?”

    杰西卡摊手:“一般情况下倒也没这么不要脸。”

    “你的意思是他有别的目的?”阿芙拉问完后,和杰西卡双双沉默了。

    她有什么值得马尔福大费周章的目的?说句不要脸的,在马尔福的势力面前她简直除了美貌、智商和人品外一无是处。想到这里,阿芙拉突然绝望地发现,她有点被马尔福传染了……

    杰西卡也想不明白:“目前我还想不到头绪,但是我知道,马尔福从不做无价值的事。你要小心他。”

    “我知道了。”眼下除了多个心眼,走一步看一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半个学期就这样平静无波地溜了过去。

    直到有一天大家都换上了颇有分量的长魔法袍,甚至已经有人围上了学院色的围巾,阿芙拉才意识到,时间是如此不经留。

    而自从她上次在某个中午找借口溜到庭院中后,猫头鹰安南已经休息了好一段时间。

    这天中午下课,阿芙拉再次带着安南来到庭院中。

    清晨落了雪,尚未被践踏过的地面仍是一望无垠的纯白。阿芙拉回望自己来时的脚印,显得有些孤独,又有些漫无目的。

    中央的喷泉池被施了魔法,即便在寒冬中仍能保持不结冰的状态,这使得庭院一年四季总是充满了灵动与活力。

    白鸽成群起飞,绕着城堡的桥廊画出漂亮弧度,阿芙拉放飞了安南,轻轻说出一个地址。

    上次她尝试给“德国班得瑞大街13号”寄信,但是很可惜,安南没有带来任何回应,而是将信件原封不动地衔了回来。

    要知道,巫师驯养的猫头鹰很少会出错。

    阿芙拉不死心,仍旧抱着一丝微薄的期望,准备尝试第二次。她总要将各种方法试一试。

    安南被放飞后,在原地盘旋着,迟迟不愿离去,不知是感于时局的动荡,还是早已明了这场飞行不过又是一场徒劳。

    “帮帮我,安南。”阿芙拉让安南站在自己手臂上,抚摸他纯白的羽毛。

    正值午休,学生们下午还有课,一般不会有人这个时候来庭院。阿芙拉为了赶时间,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去吃,这正是放飞猫头鹰的好时机。

    安南终于又拍拍翅膀飞起来,在她头顶上依依不舍地盘旋了好几圈,而后留给她一个机敏的身影。

    阿芙拉注视着安南飞翔的轨迹,她费劲地垫起脚,一直到他越过桥廊。她过于全神贯注,里德尔踏雪而至的声音又过于悄然,以致于他站在旁边时,阿芙拉丝毫没有察觉到。

    直到腰间突然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掌,让阿芙拉为之一颤,几乎条件反射地要掏魔杖。

    但里德尔只是将她托起,让她坐到了庭院的石柱上面,以便她能看得更远。

    阿芙拉瞭望安南远去的方向:“你怎么来了?”

    “下雪了,出来看看。”里德尔视线放得很远,却不知道在注视哪里,“好看吗?”

    安南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在天际。

    古老深沉的黑湖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秘密,静静地承载着雪花的重量,将它们织成一张透明的网,似乎这样就能将秘密永远封存在当年的深冬里。

    “好看,景色很开阔。黑湖上结冰了,远处的山也落了雪,山头是纯白的。你要不要也上来看看?”阿芙拉伸出手,主动邀请道。

    石柱上面积很大,足以容下两个人。

    但里德尔没有接受她的邀请,他望着前方,冰冷的雪光映在他深色的眸子里,却永远也不足以让人看透他的心思。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里德尔的心灵恐怕比黑湖更幽深。

    阿芙拉想,是雪光还不够明亮,而他身上的暗又太过浓重,浓重到足以席卷吞噬靠近他的一切,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救赎。

    因为世上无人能够救赎他。

    可是他直视人的双眼时,目光又总是那样真诚——至少看起来挑不出一点问题,所以就连阿芒多这个校长都曾被他所蒙蔽。

    里德尔拉住她的手,说:“上面冷,下来吧。”

    在此之前,石柱上已经积起一层雪,短短时间内已经将阿芙拉的魔法袍浸湿了。她忽视了这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身上的雪,但显然已经于事无补。

    而且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她应该怎么下去?

    阿芙拉正准备直接跳到地上,但在她向下倾去时,里德尔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双手扶在她的腋下,这使阿芙拉除了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别无他法。靠近他时,又嗅到熟悉的木香,混着他身上的气味,在越下越大的飞雪中酝酿成针叶林一般冷然的气息。

    “雪好像更大了,我们进去吧。”阿芙拉匆匆道。说完,肚子难耐地叫了一声——不吃午饭真的很难受,下午还有课,早知道就让杰西卡帮忙打包点什么了。

    不想里德尔按住她:“别动。”

    “怎么了?”

    她只能感觉到里德尔的手指在她头发上缠绕,也不知是沾上了什么。

    ……不会是安南那家伙的排泄物吧,阿芙拉黑着脸,已经开始思忖去哪里查阅猫头鹰的一百种烹饪方法了。

    她没办法根据里德尔的反应来判断,因为他的语调如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起伏。

    “下午的课是魔法史么?”里德尔问。

    “嗯,是上周调的课。”阿芙拉闷闷道。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奇奇怪怪地维持着与他拥抱的姿势——如果这也能算拥抱的话。

    “一起坐?”

    “啊?”阿芙拉怀疑自己听错了。

    “宾斯教授好像特别喜欢提问我们俩。这节课大概要讲尼可·勒梅的炼金术史,我不懂。”

    ……谁信啊。

    钟声敲响,午休时间结束了。阿芙拉生怕一会儿有人出来看到这一幕,赶紧催促他:“到底什么东西,好了没有?”

    “好了。”里德尔松开她,张开的手心里除却一片晶莹外别无一物。

    面对阿芙拉的不解,他淡淡笑开,愉悦又狡黠:“是雪啊。”

    说完,在阿芙拉震惊的神情中将她身上湿透的魔法袍解开,把自己的长袍披在她身上:“要上课了,不走吗?”

    “再不走大家可都要看到我们了。”里德尔拂开她耳边长发,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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