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回到家,一边躺在床上放空,一边盯着窗边柔柔弱弱的红豆杉幼苗,就好像那颗可怜的珍稀植物能成精,给她说出个答案来一样。

    汤姆·里德尔居然会对人道谢。不可思议。

    谢什么呢?谢她的书,谢她在科尔夫人面前替他辩解,还是谢她欠他的冰激凌?

    无论是哪个,他高高在上的态度都很讨厌。

    阿芙拉从床上弹起来,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想要通过呼吸新鲜空气来缓解心中莫名的烦躁。矗立在街道对面的二层小屋中,有个一头红发的女孩冲她招了招手,并比了个口型。

    阿芙拉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

    住在布朗一家对面的是洛佩兹家族,杰西卡·洛佩兹是阿芙拉的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同岁,因此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不过杰西卡家教比阿芙拉要严一些,大概因为洛佩兹先生和洛佩兹夫人都是巫师出身,所以在杰西卡入学前一年,就已经耳提面命地让她看起基础的魔法工具书。明天是周末,她们约好一起出门透气。

    说起来,麻瓜的暑假也开始了。

    阿芙拉连续两世的父亲都是麻瓜,所以她虽然对于麻瓜世界的规则算不上十分熟悉,但总归也能说上几句。而这种极其相似的身份与命运的设定,又让她不自觉地怀疑,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为了她的时空旅行准备好的一样,这种巧合时常让她感觉自己在梦里。

    想到这里,阿芙拉又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时间转换器。

    她很想骗自己,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眼前这枚金色的时间转换器上,却清晰无比地刻着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大名。

    阿芙拉还记得,她初次拿到这东西的情景。

    那是一个寒冷的雨夜。

    她全身被浇得湿透,趁看守松懈,来到了纽蒙迦德的最高处,那个人人谈之色变、从不敢轻易靠近的地方。

    那也是阿芙拉生命中第二次见到盖勒特·格林德沃。

    事实上,与其说盖勒特是被关押在这里,不如说直到他的死期来临那一天之前,盖勒特·特林德沃永久地拥有着纽蒙迦德的塔尖。

    那天他刚刚放下一本羊皮卷古籍,看着这个突然闯入他房间的14岁少女,露出些微意外的神情。但这一切并未令他失态,从这张略微眼熟的脸上,他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有魔法禁制的。”令盖勒特意外的,是她能悄无声息地靠近纽蒙迦德这件事。上一次,她是随同格林德沃家族和一些魔法部官员一起来的,但这一次,她身后似乎没有令人厌烦的尾巴。

    阿芙拉一愣:“霍格沃茨有飞行课,我学会了,就进来了。”

    孩子气的回答令他忍不住失笑,盖勒特微微敛目,维持住一个长辈应有的尊容,温和地问道:“上次约定好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阿芙拉点点头,从腰间取下她问狮院的赫敏学姐借来的空间延展袋,伸手掏了掏,半晌,从里面抱出一只有她五个脸那么大的扁口盆,吃力地放在地上。

    盖勒特故作高深地打量了那只扁口盆半晌,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很好逗:“我这里可不缺洗脸盆——哪怕上面镶的紫龙晶看起来十分华贵。”

    紧接着迎上阿芙拉愤怒的眼神:“这东西可沉了,先生!我一路从伦敦带到这里!”

    盖勒特及时收住,将话题引回正事上:“那么,让我猜一下,这冥想盆是从校长办公室偷来的?”

    阿芙拉猛地摇头:“我不敢去偷邓布利多教授的东西。”——不过,和偷来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总之我是按照约定弄来了,你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说完,阿芙拉嘟哝着补了一句,“我不能借用它太久,否则拉文克劳可能会被扣掉500分……”

    “放心。”盖勒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让她放心什么。总之到时东窗事发,被抓起来教训的人又不会是他。

    盖勒特将那只冥想盆放置在高处,深深凝视着那其中银色幽静的水。阿芙拉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3年前,也就是1993年,盖勒特这个名字突然重新出现在格林德沃家族的话题中。要知道,在那之前,追溯到本世纪的20年代,这个名字一直是家族禁忌。他不被允许提起,家族中的后辈更不被允许了解这个人,否则将会受到整个家族的谴责和审判,以致于在阿芙拉入学的时候,她是从魔法史教材中初次了解到这位祖先。

    当她知道这位业已年迈的祖先曾犯下什么罪恶时,阿芙拉便对家族的决定表示了充分的理解。盖勒特·格林德沃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曾率领众多跟随者多次发起恐怖袭击,致使整个欧洲的魔法界乃至麻瓜界都笼罩在恐怖的硝烟下,这一切在1945年才被邓布利多终止,而从那以后,盖勒特这个名字便成为整个家族的污点。

    可是在3年前,康奈利·福吉担任魔法部长期间,他虽极力隐瞒“神秘人”已经回来的真相,但暗地里的恐慌却致使他不得不想想办法,在保住自己的小命之余,也顾及一下整个魔法界的安危。

    福吉曾与格林德沃家族取得联系。

    当时的阿芙拉只有11岁,她出于好奇的天性偷跑出来,跟在大人后面来到了纽蒙迦德,长辈们斥责了她无法无天的行径,但是很奇怪地没有过多追究。他们似乎在讨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他们是背着阿芙拉讨论的,她难以听清谈话的内容,而且在她当时的脑子里,对他们所说的某些词汇也很难理解。阿芙拉只在里面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单词,像是“神秘人”、“哈利”、“大战”、“邓布利多”等。

    伏地魔的回归和邓布利多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的意思是,邓布利多恐怕无法阻止这场恶战,而哈利仍会有生命危险吗?

    商讨一段时间后,大人们就一脸严肃地浩浩荡荡上楼去了。他们提出让格林德沃出面,阻止这场战争。当然,是以一种身带魔法禁制、行动受限的方式。

    阿芙拉震惊了——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凭什么会帮他们摆平“神秘人”?他疯了不成?

    意料之中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精神很正常,他回绝了这个请求,并承认自己对于维护世界和平,属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家族中的人虽然气愤,但是碍于这位犯人臭名远扬,所以并不敢表现出太明显的怒意,他们不欲停留太久,谈崩后便迅速撤离。

    一直站在后排的阿芙拉除外。

    她注意到,从一开始,盖勒特的视线就穿透人群,落到了她身上。这种带着趣味与好奇的目光,持续到最后。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好奇的事物存在吗?阿芙拉感到迷惑,殊不知此时的盖勒特也同样不解。

    大人们被方兴未艾的愤怒和即将到来的灾祸感染着,一时忽略了阿芙拉的落后。她很小心地站在魔法禁制外面,与盖勒特对视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地,他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问:“你是谁?”

    ——他面向她的眼神和语气,就像在穿过她的视觉,盯着另一样、类似于灵魂的事物,问道:“你是谁?”

    那一刻,阿芙拉感到些微的困倦,她的眼神变得迷离,似乎想不起自己身处哪里,只知道自己落入那双幽深的眼睛,然后不停地跌落下去。

    如同她从高塔顶上失足,摔了下去。

    这个念头令她猛地清醒过来,背上一层细密冷汗,好似噩梦初醒。

    “阿芙拉·格林德沃。”她警惕地说道。阿芙拉的父亲是麻瓜,母亲早逝,但由于父亲太过忙碌以致于无暇很好地照料她,阿芙拉成长于魔法教育的背景下,且出于父亲对母亲的纪念,她一直是随母姓。她的父亲认为,这样的做法也可以同时避免阿芙拉成为默然者,无法顺利地长大。

    眼前的男人虽已年迈、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那高高的、笔直的身板使得他全然不像一个已经一百多岁的老人,他看起来甚至比邓布利多还要精神几分。这一切,加上刚才的信号,都在告诉阿芙拉:他很危险。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他想出来,即便是纽蒙迦德,也不足以成为他的限制。

    “哦?”盖勒特轻轻地转出一个悠然的音调,“中间名呢?”

    “弗雷德丽卡。”

    不知为何,盖勒特脸上露出了一种微微疑惑的神情。

    沉默半晌,他才继续开口:“格林德沃家族中,有位与你同名的女孩。”

    “我知道,我看过她的照片。”阿芙拉怯怯地说。那个女孩长得和她很像,但她们中间名并不相同。

    “在她尚还年轻的时候……当然,大概是比你更大些的时候,我曾见过她一面。”盖勒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或许,存在着命运的牵引。”

    阿芙拉实在不懂他在说什么。她记得很清楚,盖勒特是个热衷于研究黒魔法的天才,而应该不是什么占卜家吧。

    “你也相信命运吗?”忍着害怕,阿芙拉还是好奇地问他。

    盖勒特顿了一下:“在1945年之前,从未信过。在今天之前,半信半疑。”

    这话越说越高深,眼看家中长辈已经返回来找她了,阿芙拉连忙正色道:“我要走了,再见。”

    盖勒特在最后一刻喊住了她:“年轻的女士,如果有一天你为命运感到困惑,不妨帮我带个冥想盆过来。或许我们可以探讨一二。”

    天晓得他在说什么,当时在霍格沃茨上一年级的阿芙拉甚至都不知道“冥想盆”是个什么东西。她只觉得盖勒特的话术实在是太精妙了,若不是像她一样意志坚定,没准看守者会随随便便被他洗脑——难怪他会有那样多的追随者。

    而3年后的冬天,阿芙拉狼狈地拨开脸上湿透的发丝,半是请求地站在盖勒特面前:“你说过,你能解决这一切。”

    “我从未这样打过包票。”盖勒特提醒道。

    无论是什么,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都足以让阿芙拉求知了:“那就试试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随时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邓布利多已经身中恶咒,斯内普教授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和其他教授一样被卷入纷争,求求你……想办法救救这一切。”

    阿芙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她倔强地用袖子擦掉,然而还有更多的涌出来。

    她终于知道了,三年前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当时阿芙拉对于逐步逼近的危险尚未觉知,她只本能地觉得,有邓布利多在,世界便一直不会变样。毕竟40多年前,也是他将盖勒特·格林德沃关在这里的。

    仿佛只要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坐镇一天,那里就会是永远的净土,她就可以一直流连于趣味十足的变形课、神秘莫测的占卜课,在魔药课和黑魔法防御课上磨磨蹭蹭,一边看霍格沃茨唯一会用ppt的老师——斯内普展示课件,一边永不乏味地欣赏他那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

    大概魔法部那群人也是这样以为的。

    自三年前那天过后,由于盖勒特抗拒的态度,以及福吉政府大多数人因惧怕他的力量而投出的反对票,此事就这样被搁置下来。一直到今年,隐约有流言传出,由于康奈利·福吉的胆怯、懒政和回避态度,他可能就要下台了。这意味着此事将再无重提的可能。

    可是,这一切都是在邓布利多没有身中恶咒的前提下。

    如今,他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那可恶的咒语的诅咒下、被一寸一寸地吞噬。

    “帮帮我们。”阿芙拉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毫不客气地说,我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黑巫师。但我不是救世主,孩子。”盖勒特那深色的眼眸沉沉的,看不出太多情绪,“不过,我可以试一试。可以把你的魔杖借我吗?”

    “嗝。”盖勒特向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阿芙拉惊得打了个哭嗝。她很清楚,如果胆敢让他拿到魔杖,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阿芙拉真的开始怀疑,她是被自己的曾曾表祖父,给洗脑了。

    而眼前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神情,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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