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在回忆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已记不得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毫无顾忌的睡眠。

    第二天醒来后,她贪恋地窝成一团,不肯放过久违的赖床时光,直到哈兰德狂躁的敲门声将她震起来:“阿芙拉,太阳都晒屁股了!该起来吃午饭了!”

    阿芙拉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她不耐烦地哼哼两声,将哈兰德打发走。

    步入夏季的伦敦逐渐闷热,阿芙拉看了眼时间,从衣柜中选出一条蓝白相间的海军衫连衣裙,套在身上后,又简单扒拉了两下头发,便奔到饭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

    布朗夫人看着她这副吃相直皱眉:“阿芙拉,这可不太淑女。”

    哈兰德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阿芙拉含糊不清地说:“我下午和杰西卡有约,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哈兰德趁机挖苦她:“和杰西卡在一起也没把你带文静点?”

    阿芙拉心说,杰西卡之所以“文静”,那是因为她不想搭理你。

    布朗夫人手中的勺柄毫不留情敲在他脑袋上:“闭嘴,哈兰德,你也没好到哪去!让你预习的书你看得怎么样了?”

    哈兰德捂着脑袋哀嚎两声,就不再找茬了,生怕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阿芙拉匆匆填饱肚子,盯着哈兰德沮丧的表情,偷偷抿嘴。她将布朗夫人“早点回家”的嘱咐抛在耳后,狂奔而出。

    ——1938年的伦敦,她来了!她终于可以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长成什么模样了。

    面对阿芙拉逛街的提议,杰西卡也正有此意:“暑假我要和父母一起坐轮渡出去玩,我想买套新裙子。”

    阿芙拉早就将好几种零食收入腹中,边吃边说:“不如再买顶帽子吧,免得晒黑。”

    杰西卡皱皱鼻子:“你不要跟我妈妈一样古板好不好呀?要我说黑点也没什么不好,小麦色皮肤很流行啊!”

    “随你开心嘛。”阿芙拉的关注点全在手心里的几颗糖上,“这都是普通的糖吗?”

    “是啊。”杰西卡点点头,而后恍然大悟,“你是想说它们为什么不会跳‘星星舞’吧?那种糖在霍格莫德或者对角巷才买得到。或者……对了,跟我来!”

    阿芙拉被她一把拽起狂奔,在穿越了好几个街区,又七拐八拐地走过两三条小巷子后,杰西卡的脚步才慢下来,她们重新从巷子里回到街道上,鼻尖沁出细密的汗。

    杰西卡带她来到一家糖果屋,店主是个将棕红色长发编成粗粗麻花辫的老妇人,正在举着放大镜看报纸。见客人来,她抬起浑浊的眼睛望过来:“孩子们,欢迎。有什么需要的?”

    杰西卡清清喉咙,假装老成地说道:“我们要买东西。”

    “买什么?”

    “黑乌鸦的红喙衔来的白百合。”

    “喔……”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嘴巴和鼻子皱成一团。她起身时,阿芙拉才看见她穿着一条及地的深紫色长裙,她每走动一步,裙摆上的银色星光就随着步伐而闪烁,看起来瑰丽又神秘。

    “跟我来,小姐们。”

    阿芙拉看到老妇人打开一道隐藏在糖果柜子后面的暗门,担心地问道:“安全吗?”

    杰西卡则调皮地眨了下眼,抓住阿芙拉的手直接跟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空间,从外面看这家店面明明很不起眼,但暗门后面却有着偌大的空间。一张棕色木质圆桌居于正中,周围遮满紫色的半透明纱帘。依稀可见桌上放着水晶球、扑克牌、手骨和彩色鸟羽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周围摆着几个破损的真皮沙发,上面卧着一只黑猫,见她们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真希望这些沙发不是被它挠成这样的!阿芙拉心中祷告。

    在她走神的时候,已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普通人居住的空间。老妇人一番翻箱倒柜后终于找出一个黑色盒子,那只盒子一离开她的掌控就长出两条鸟腿,两只乌黑的翅膀扑棱个不停,声音也像乌鸦一般异常聒噪。

    “安静!”老妇人生气地拍了它一下,盒子便噤声,长出红色的鸟喙,口中衔着一只百合花苞样的钥匙。老妇人取下百合花苞插在盒子的锁孔中,花苞变成盛放的花朵,盒子就打开了。

    老妇人伸手进去摸索,掏出一把流光溢彩的糖果,喋喋道:“好久没有巫师到我凯瑟琳这里来了,货品实在是很有限,不知道你们还想要些什么?喔,这还有一只会跳‘彩虹舞’的波板糖,你们可以一起带走它。”

    杰西卡看得眼睛发直,阿芙拉则果断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都要了,谢谢!”

    走出这间黑暗的屋子后,两人站在“凯瑟琳糖果屋”的招牌下,阿芙拉感叹:“原来在这里还隐藏着女巫开的店。”

    杰西卡左右观察:“嘘,小声点。毕竟巫师和麻瓜的地界也没有区分得那么明显,还有很多巫师在麻瓜界谋生呢。”

    阿芙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凯瑟琳也不是完全卖糖果为生,看来她是十分有占卜天赋的女巫呢。

    两人的口袋中塞得满满当当,杰西卡正徜徉在轮渡旅行的美好想象中,阿芙拉本来就没有目的地,两人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得离家很远了。

    等阿芙拉发现附近的景色有些眼熟时,是因为她远远地看到了一扇斑驳的大铁门,再仔细一看,那上面写着孤儿院的字样。

    阿芙拉没有多想,拉着杰西卡掉头往回走,路过一条小巷时眼角一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周围还有两三个孩子,阿芙拉心里顿时浮起不太好的预感。

    她推了杰西卡一把,正好让她的视线错开小巷:“我突然想起来,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我晚上要去找他吃饭。要不趁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去吧。”

    杰西卡觉得奇怪:“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这附近不是麻瓜区吗,你在麻瓜里也有朋友?”

    “我爸是麻瓜,我认识麻瓜朋友很正常啦!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快走吧快走吧。”阿芙拉把杰西卡糊弄走后,想着如果要和里德尔打架,她能有几分胜算。

    前世的魔法在她现在的身体上不是很好用,阿芙拉早已试过,有些高阶魔法受到体力和精力的限制,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承担不起的。这意味着即便她知道再多的理论,也只能在缓慢的成长和训练中恢复对魔法的正常使用。

    而自从上次见过里德尔后,阿芙拉发现了一件异常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要她施展普通魔法尚且有些困难,但从邓布利多打探到的消息看,里德尔不仅能够控制魔法,甚至还可以在不使用魔杖的情况下无声施咒!他简直是个天才!

    小巷中的叫声逐渐惨烈,不知道里德尔又在怎样“惩罚”那些孩子。阿芙拉尽管双腿发颤,身体却先理智一步行动,扭头冲了进去:“放开他们……”

    一头扎进巷子里的阿芙拉愣住了。

    幽暗的巷尾中站着四个男孩,将里德尔团团围住。就在阿芙拉跑进来的时候,为首的人狠狠给了里德尔一拳。

    红色的鲜血顺着里德尔苍白的下巴流下来,见来人是阿芙拉,他晦暗不明的眼神波动一瞬,转眼又变成死寂。

    他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眼中没有光,却含着另一种兴奋的情绪。阿芙拉看到他手指动了动。

    “不要……”她惊恐地捂住嘴巴。

    尽管她不认为一个孩子能使出死咒,但诸种残忍的把戏,想必已经在里德尔千百次的恨意中酝酿得游刃有余。

    阿芙拉本以为自己会被无差别施咒,但下一秒,里德尔却收紧了拳头。

    在她和其他三个男孩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里德尔揪住为首那人的衣领,挥拳一记重击。男孩顿时叫得像杀猪一样惨烈,捂住鼻子不停地在地上打滚,但仍有鲜血汩汩从他的指缝中流出,阿芙拉皱着眉头想,他的鼻梁一定是断了。

    其他两个男孩光是见到血就吓傻了,见里德尔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一左一右扛起挨打的人,恶狠狠地放话:“你把杰克打成这样,今晚别想回房间睡觉了!科尔夫人会知道一切!”

    里德尔冷冷地看着他:“科尔夫人也会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男孩非常不屑,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有胆量就去说吧,你看的那些东西都是魔鬼才会看的,你要是说出来,连孤儿院也容不下你。”

    阿芙拉听得云里雾里,直到他从怀里掏出那本魔咒入门教程扔给里德尔,她才明白什么是“魔鬼的书”。

    等他们走远后,阿芙拉张张嘴,和里德尔面面相觑。里德尔用手背擦掉鲜血,勾勾嘴角,似乎在嘲讽她的“见义勇为”:“看到了吧?这些人的不可理喻。”

    阿芙拉对他唯一的一点同情也化为乌有:“那你也可以好好解释,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可是问题解决了,甚至比讲道理还管用,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找我麻烦了。”里德尔摊摊手,“再说,你不会真的以为麻瓜可以接纳巫师吧。”

    “我……”阿芙拉本想说,她的父亲就是麻瓜,但转念一想,人的观念是很难撼动的,就算她这样说出来,里德尔也一定会说那是个例,而作为整体的麻瓜族群,根本是不可能和巫师和平共存的。

    “算了,对牛弹琴。”她丢出这几个字,懒懒转身挥手。

    刚走出两步,又被里德尔拽回去,堵在墙角。12岁的男孩尚未开始拔节,身高刚好足够俯视她。

    里德尔英挺的鼻子几乎要贴上阿芙拉的额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气息全然被他捕捉。

    不知这女孩刚吃了什么,身上裹满了香甜可口的味道,和这条街区的景色实在很不相称。

    “路过而已。“阿芙拉如实相告,心中却警铃大作,“你不会以为我是在监视你吧?我还没那么无聊,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也没想到,随口的猜测居然正中里德尔的心思,只见他挑了一下眉毛,慢慢说道:“料你也不敢。”

    神态语气之老成,简直让人可以预想十年后他的模样。

    “那你呢?就为了这本破书,到这来打架?”阿芙拉反问。

    这倒确实将里德尔问住了:“我从未看过这样的书。”

    阿芙拉一顿,猜测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书我还有很多,没了就没了,我可以再带新的给你,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东西去打架。”

    他松开钳住阿芙拉的手,将书本卷起揣进口袋,转身往外走,似乎是对这样的说教很不耐烦。很快地,他就换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书里提到一个叫魔杖的东西,我该去哪弄到它?”

    “首先,你要有钱。”

    阿芙拉苦恼地抓抓头发,开始思考对小里德尔言传身教这个办法的可行性,看起来要改变他的观念真是任重而道远。

    眼下时间还早,阿芙拉随处瞭望几眼,拽拽他的衣袖道:“我们去甜品店坐坐吧,边吃边说。我还欠你一次甜品呢。”

    说完,根本不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拖着他走到马路对面,径直走进甜品店。

    直到坐下来后,里德尔才拥有发表意见的机会,无奈地说:“下午茶时科尔夫人会清点人数,我要是不在,回头又会被骂的。”

    阿芙拉也摊摊手:“反正你都把别人鼻梁打断了,还在乎一次下午茶的缺席吗?”

    里德尔顿住,并且发现,他竟然有时说不过她。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的征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只突然出现的雀儿还挺鲜活的,而且目前还能派上些用场,那么在细节上他可以适当地容忍和让步。

    侍者拿来菜单,里德尔快速扫了一眼,没有作声。

    阿芙拉流连于本季新品,问里德尔:“巧克力或者草莓可以吃吗?”

    里德尔犹豫着点点头:“巧克力吧。”

    阿芙拉对侍者说:“一份巧克力帕菲,一份草莓帕菲,谢谢。”

    侍者离开后,两人短暂沉默。阿芙拉不知道他正在算计自己的剩余价值,她眼前一遍遍地回放刚才小巷中的画面。

    里德尔会在打架中落在下风?鬼才会信。刚才她明明看见他要动手的,但见她来了,他却迅速地将计就计,让对方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好塑造出自己正当防卫的立场。

    有时不得不怀疑,一个人的城府是否根本是与生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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